寧渡紅了眼眶，他還是第二次見到祖母痛哭的模樣。

    附到南絮耳邊，他低聲道：“阿絮，你就先扮做姑姑，安慰安慰祖母吧。”

    南絮搖頭，慢慢往前走去，每一步都令她心痛如絞。

    她不會欺瞞外祖父和外祖母，失而復得的喜悅過后再度面臨絕望，那是比死還要難熬的痛苦。

    走到兩人面前，她重重跪下：“未曾回報養育之恩，還讓您二位飽受思女之痛，寧青芙之女南絮今……替母請罪。”

    接著便是三個重重的響頭。

    “為什么？”老王妃捂著心口，有些站不穩，“為什么連騙騙我你都不愿意？”

    從見到南絮開始，她就知道那不是她的芙兒，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又豈會認錯。

    可她害怕，害怕會有一個無法承受的噩耗，所以才自我麻痹，將她當做芙兒。

    “你是青芙的女兒，那你娘她.......”老王爺瞬間紅了眼眶。

    青芙定是遭遇了不測，她若還活著不會不顧自己的爹娘。

    南絮道：“我娘早在十幾年前便已離開這世間，之所以不曾回寧王府，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導致她失去過去的記憶。”

    話音落，老王妃一口氣沒上來，人已軟了下去。

    “祖母。”寧修與寧渡急忙上前將人抱起，安置在一旁的貴妃榻上。

    南絮上前為她診脈，“脈浮而散亂，這是氣血不足導致的昏厥。”

    本該養尊處優，頤養天年的人怎么會氣血不足，想必又是為了娘親。

    看出她的疑慮，老王爺解釋道：“自青芙失蹤以后，她便開始茹素，每日跪在佛前祈禱，十年如一日，從未有過改變。”

    南絮心疼地看著榻上之人，所以娘親失蹤了多久，外祖母就吃了多久的素，難怪會有氣血不足之癥。

    此病癥可大可小，需得好好調養，否則......外祖母怕是熬不過今年。

    南絮起身問：“這里可有藥房？”

    “有，我帶你去。”寧渡領著南絮朝藥房走去。

    二人離開后，老王爺無力地坐在主位，“說說吧，你妹妹嫁與何人？又是因何而死？”

    寧王將母女二人的遭遇和經歷全部道出，沒有絲毫隱瞞。

    一時間，周圍空氣仿佛凝固，只聽得見很重的呼吸聲。

    寧王抬頭一看，才發覺自家父親雙眼發紅，額前青筋畢現。

    碰——

    一聲巨響。

    上好的梨木茶幾被老王爺徒手劈成兩半，“寧青禹，率領王府三千府兵，隨我踏平整個南家。”

    欺負他的女兒，將她坑害至死，南家這是在欺他寧家無人。

    煎完藥的南絮端著瓷碗回來，剛好聽到那道中氣十足的嘶吼聲。

    她將藥放置在一旁，上前勸道：“萬萬不可，毒殺娘親一事由李荷玉教唆，老夫人指使下人動手，南峰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柄留下，無憑無據圍殺朝中重臣，這不是明智之舉。”

    老王爺定定看著南絮，越看那顆心就越痛，“你和你娘親長得太像了，若她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怕被被厭棄也好，被休離也罷，至少還好好地活在這世間。

    可南家人是如何對她的，在她未犯下任何過錯的情況下，為了往上攀爬而要了她的性命。

    想當年，前來求娶之人幾乎要踏平寧王府的門檻。

    是芙兒不愿太早困于內宅之中，再加上他和王妃也不舍女兒太早出嫁，這才將她的婚事一再耽擱。

    早知今日，還不如早早為她定下一門婚事，至少她不會經歷那些背叛和欺辱。

    老王爺呼吸一滯，眼里都是自責，“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過縱容，任由她來去自如，若我能多管束她一些，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南絮上前半步，蹲在他的腳下，聲音溫柔卻異常堅定。

    “外祖父，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只是希望娘親能夠肆意地生活，而不是像那些閨閣女子一樣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只能說是命數使然，娘親命中有此一劫，此事除了南家，誰都沒有過錯。”

    一聲外祖父讓老王爺心里那道名為堅強的門轟然倒塌。

    他再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撫摸著南絮的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好孩子，喚我祖父便好，你和你娘都是我寧王府的人，與南家再沒有半分干系，今后你就是我的親孫女，寧王府會護你后半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