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被原配夫人當眾休夫那一位, 想個法子莫讓他再去擾了那位夫人的清靜。”回到府里,他低聲吩咐著執墨。
執墨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一位、那位夫人 分別指的是什么人, 雖然奇怪主子怎會突然關心此事,但也沒有多問,應聲領命而去。
他坐
不忠不孝他抬起手背捂著眼眸, 掩去眼中不知什么時候滲出的水光。
這些年來, 他經歷數不清多少回暗算,好幾度出生入死,可他從來不曾畏懼過分毫,可如今聽著那一聲聲指責,看著那一張冷漠的臉龐,他只覺心都是顫著的。
“夫君。”耳邊忽地響著那熟悉的嬌柔嗓音,他嗯了一聲,平復思緒, 眸光投向臉帶遲疑的周莞寧。
周莞寧沒有錯過他眼眶的微紅,心口一緊, 本是想要問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有事么”魏承霖見她久久不作聲,啞聲問。
“沒、沒什么要緊事,就是、就是宏哥兒鬧著要找爹爹。”
宏哥兒是他的次子, 也正是五年前,周莞寧懷著他的時候被慕容滔擄了去。這個孩子自出生起身子便弱,較之其兄姐要弱上許多,他自然也就偏疼些。
他垂下眼簾,好片刻才緩緩地道“有什么事找奶嬤嬤便是,我近來比較忙,若無其他要緊事”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注重保重身子,莫要忙得太久。”周莞寧打斷他的話,勉強扯了個笑容,也不敢再等他的話,轉身便走了出去。
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淚終于無聲地滑落。
真的變了,自從婆母死后,一切都變了。
她生前沒能撼動得了他們夫妻半分,可她死后,卻像是
“陳嬤嬤是你爹爹當年提拔上來的,這些年一直替娘打理著鋪子,她的明能干不下于孫嬤嬤,有她
周莞寧陡然從她懷中抬頭“不,我不要娘,你把陳嬤嬤帶回去,我自己府里之事,我自己來管便是。”
上一回因為孫嬤嬤之事,夫君已經相當不高興了,如果再來一個陳嬤嬤,到時還不定會惹來什么呢
“你聽娘說,陳嬤嬤只是
“不要娘,你若是真的為了我好,便把陳嬤嬤帶回去,日后再不必提。”周莞寧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可你自來便對這些雜”溫氏還想再勸,可周莞寧神情堅決,斷言拒絕。
見勸她不下,溫氏長長地嘆了口氣“也罷,既然你堅持,娘也不作那些討人嫌的,陳嬤嬤我便帶回去便是。”
“娘,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躲
上一回的白事,夫君請來了三房的嬸娘出面,即使替她想了萬全的借口掩蓋,可京里已經偷偷地流傳著關于英國公夫人不善理家的話來。
再接著孫嬤嬤等得力之人被攆走,她身邊無人,府里諸事便像是一抹黑,可她還是咬著牙關慢慢開始學著掌事,縱然磕磕碰碰,到底也是心安。
此時的書房內,執墨回稟“事情都已經辦妥了,那人再不會打擾黃夫人清靜。只是,昨日黃夫人便帶著她的侍女離開了住處,沒有人知道她們去了何處,只看樣子,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魏承霖嗯了聲,并沒有再追問。
翌日,朝堂之上爆出一件大事,承恩公后人,忠義侯唯一的嫡子已經尋到了,元佑帝走出金殿,
自去年元佑帝突然降旨,追封原配妻子瑞王妃趙氏為皇后,其父為承恩伯,其兄為忠義侯之后,當年趙全忠冤案大白于天下。
“天牢里那一位便是忠義侯趙氏一族的后人可確定”魏承霖吃了一驚。
只是話剛出口,他便知道自己此話白問了。
陛下既然親迎趙氏后人,便已經說明他的身份已經再無可疑。
“原來是他,沒有想到我奉旨尋了多年的蘊福竟然便是他”他喃喃地道。
“陛下不顧朝臣的勸阻,剛剛下了處死誠王的旨意,并著新任忠義侯趙蘊福監斬,告慰當年岳平山下三百四十條冤魂。”執墨又低聲稟道。
魏承霖心中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良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聞言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哪是僅為告慰冤魂,分明是給忠義侯手刃仇人為父報仇的機會”
“難怪,難怪他對皇室充滿了怨恨,原來他竟是元后侄兒,趙家后人”
當年的瑞王妃從先帝手上死里逃生,不曾想數年之后卻被誠王的人
而他的父親,也是
再接著便是喬六叔徹查后
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的父親并非世人以為的無能紈绔,他一直暗中替陛下辦事,當年也是他將瑞王妃從先帝手上救了下來。
“國公爺,陛下、陛下傳您立即進宮”突然,有下人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
魏承霖不敢耽擱,急急換上朝服,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剛好前來尋他的周莞寧,只能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
“爹爹已經許久不曾陪咱們用膳了。”她身邊的女兒不滿地嘟著嘴。
“爹爹太忙,一時抽不出空來,待他忙完了,便能陪嫻姐兒用膳了。”她勉強拾心情,強笑著安慰女兒。
小姑娘還是有點不高興,只是到底也沒有再說什么。
那廂的魏承霖急匆匆地進了宮,待進了殿卻
“喬六叔”
他想要上前去,可邁出的腳步卻
“我與你父親自幼相識,雖非親兄弟,卻勝于親兄弟。當年他驟然離世,等同于折我手足,為了替他報仇,我不惜抗旨不遵,執意斬殺了誠王世子。”少頃,喬六低啞的聲音便
魏承霖雙唇抖了抖,定定地望著他,看著他痛苦地闔上雙眸。
當年斬殺誠王世子,毀了元佑帝籍此肅清朝堂的心布置,為此,喬六被遠遠
“可是,直到今日我方知,原來兇手另有其人,誠王世子,不過是忠人之事”喬六陡然睜開眼睛,里面滔天的憤怒傾泄而出。
“什么是誰到底是誰害了父親”魏承霖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齒地問。
“是誰那人便是你那好妻子的親姑母宮里頭尊貴無比的皇后娘娘”喬六面目猙獰,兇狠地瞪著他。
他身子一晃,不敢相信地連連退后幾步。
周首輔意欲凌駕皇權之上,早已經引得陛下不滿,只是他為官多年,不管怎樣也算是曾有功于朝廷,他也看得出,陛下雖然想要打壓他,但也記著他多年扶持的功勞,并不愿趕殺絕。
至于宮里的皇后娘娘,雖然不怎么得寵,可身為皇后該有的體面,陛下也依然替她維持著。
至于他的岳父周懋,自很多年前始,便已經是陛下之人。
假若他的生父確是死于周皇后之手,周皇后出自周府,縱然岳父一房與嫡枝并不算親近,可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又豈會全然無辜
“這、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喬六還說了些什么,他也沒有聽清楚,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直到元佑帝的身影出現
元佑帝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正白著臉站
“朕此生,得周、喬、魏三位卿家忠心相隨,不離不棄,幾度以死相護,是朕之幸”
“雋航與朕,既為摯友,又為表兄弟,自年幼便對朕處處維護,替朕擋去不少算計。朕此生無愧先祖,無愧于百姓,唯有負二人。”
“一便是朕的原配
“若今日雋航仍舊活著,魏周兩府姻親斷絕也好,維系也罷,朕絕不會干涉哪怕分毫。周首輔與周氏之過錯,朕亦可網開一面。”
“可是,雋航他死了”
說到此處,元佑帝喉嚨有些哽咽。
那個替他背了無數黑鍋,卻始終笑臉迎人之人死了,死
“傳朕旨意,周氏謀害皇嗣,聯同逆賊殺害忠臣,德行敗壞,不堪為后,著廢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宮,賜三尺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