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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心愛的小月還說沒有想那種色色的事……

    降谷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知道自己的膚色比較深,如果只是稍微有點臉紅,基本上發現不了。

    可既然能被時透月看出來,說明他現在的臉肯定相當紅,再結合方才的語境,就算他什么都不說,也等同于什么都說了。

    他跟縮頭烏龜似的低下頭,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害怕看到失望、鄙夷或者嫌棄。

    怎么辦?她肯定覺得他很惡心!他怎么能對她產生那方面的想法呢?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惡心!

    她會不會后悔選擇他?會生氣嗎?會反悔嗎?

    降谷零的心直接跌落谷底,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和他相比,時透月的反應屬于平靜中又帶著點深思。

    日本雖然屬于發達國家,但在性教育方面卻十分落后,其實十四五歲的年紀會對喜歡的異性產生那方面的幻想很正常,可書里卻沒有相關教育,老師只在生物課上淺顯地講解了一些兩性知識。

    至于最重要的關于過早進行性行為會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如何正確避孕以及性病預防等部分卻完全不教。

    盡管在學校里、在家庭中,大家都談性色變,可整個社會卻對風俗產業極度包容,四處充斥著各種和性相關的紙媒或錄像帶。很多青少年把那些過分夸張、甚至獵奇的內容當做學習資料,由此滋生出的未成年性犯罪案例屢見不鮮。

    反正這個國家的社會問題堆積如山,既保守又開放,總之就是非常魔幻。

    “你想跟我做?”狂野女孩時透月,根本不知委婉和矜持為何物。

    這句話仿佛當頭一棒,把降谷零打得眼冒金星,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必須自證!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瘋狂地搖著頭,試圖通過這個行為來提高自己話語的可行度,不過她講話也太直白了吧!

    怎么感覺有點可愛呢?時透月強忍住笑意,當場拆穿他的謊言:“可是你連耳朵都紅了哦,還說沒有想那種色色的事。”

    降谷零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抬手擋住耳朵,垂著腦袋繼續嘴硬:“你看錯了。”

    唔,他真的好可愛啊!時透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正色道:“等過幾年再說吧,現在還太早了。”

    “誒?”降谷零猛地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她,滿臉的難以置信,“你、你不生氣嗎?”

    “這有什么好氣的,如果你對那方面完全不感興趣,我反而會感到頭疼。”

    港真,還有什么比男朋友性冷淡更下頭的事嗎?她都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會有多么寡淡。

    降谷零的目光在她臉上來來回回饒了好幾圈,確定她真的沒有生氣后,才悄悄放下心來。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很惡心。”他臉上透出一絲窘迫。

    “怎么會呢?這個很正常。”

    他看著她的眼睛,躊躇幾秒后,小心翼翼地試探:“那……你會嗎?對我。”

    時透月板起臉,斬釘截鐵道:“不會。”她又不是變態!小零現在還是個孩子啊!

    “……”行吧,是他沒有魅力。

    降谷零臉上的失落溢于言表,時透月怕他陷入內耗,想了一會說道:“以后會的,等你長大一點”

    這話沒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降谷零看起來還是很失落,像春游前一天,突然被告知由于下雨活動取消的小朋友,期盼落空,悶悶不樂。

    “我現在真希望自己

    能一夜長大,然后就能跟你在一起了。“他害怕這三年會發生變數,害怕她突然改變心意,害怕她喜歡上別人。

    降谷零清楚地知道時透月沒有那么喜歡他,頂多就是有那么一丁點兒好感罷了,大概只比塵埃重一點。如果哪天遇到讓她心動的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腳踹了他。

    一定的!畢竟她最愛的人永遠都是她自己,當然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哪有那個閑工夫管他的死活啊。

    “明天學校放一天假,小零,我們去約會吧。”

    聽到“約會”二字時,降谷零心花怒放,可還沒高興兩秒,就意識到時透月所謂的“約會”不過是換個地方學習,他心里的花瞬間凋謝。

    “去圖書館?”小金毛眼中透出幾分憋屈,明知故問道。

    時透月笑了笑:“不,我們去看電影。”

    他睜大眼,眸中透出驚訝:“你不是嫌看電影浪費時間嘛。”

    確實有點,可看你那么難受,我總不可能放著不管吧,時透月心道。

    “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算浪費時間。”

    有句話說得好——真正愛你的人都非常好哄,降谷零亦是如此。

    剛才腦中那些消極的想法煙消云散,他臉上漾開喜悅的笑:“還說什么自己不懂情趣,都那么會說話了,過分的謙虛可是驕傲的體現。”

    “有嗎?”時透月表現出幾分無辜,“好像也只對你這樣,在喜歡你之前,我確實是個無趣的人。”

    降谷零被撩撥地臉紅心跳,他壓低聲音,語調甚至染上了一縷求饒的味道:“……別說了,我下午可不想紅著臉去上課。”

    “可是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啊,”說完她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來什么,話語間透出一絲醋意,“不過我也不想讓別人看到就是了。”

    “你!怪不得你作文能拿滿分。”

    “那不一樣,寫作文靠的是技巧,喜歡你得靠真心。”

    面對心儀的對象,大部分人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更別說喜歡的人直接把太陽放到你眼前了。

    第二天,時透月起了個大早。

    今天的計劃如下,早上趁腦袋最清醒的時候和降谷零去圖書館學習,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再去看電影,吃完晚飯各回各家。

    她打開衣櫥,看著各式各樣的服裝面露難色,她除了校服之外,只有一套裙裝,是很正式的款式,用于應對紅白喜事的那種。

    男女間似乎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女生約會好像都得穿裙子,這樣方便顯示出自己女性化的一面。

    可她不太喜歡穿裙子,如果路上遇到咒靈,穿褲子比較方便干架或者逃跑,主要突出一個實用性。

    思來想去,時透月覺得沒必要強迫自己去迎合規定,既然她更喜歡穿褲子,那就穿唄。

    和降谷零約好直接在圖書館門口碰頭,等她準時到達時,卻發現對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她來了,小金毛的臉上涌出笑容,快步朝她的方向跑來。

    “你什么時候來的?等很久來嗎?”屁顛屁顛跑過來的樣子怎么有點像狗狗?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嘴角揚起笑意。

    “我剛到。”視線不受控制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發現她的穿著打扮和平時沒有區別,降谷零暗自松了口氣。

    假如她打扮的太正式,他反而會緊張,像現在這樣就剛剛好,反正她不管什么樣他都喜歡。

    結束完上午的學習,二人就近找了家蕎麥面店用餐,然后商量待會要看什么類型的電影。

    “你有什么想看的嗎?”時透月問。

    “我都可以。”看什么不重要,關鍵是和誰看。

    時透月也沒有特別想看的,便提議:“那就選場次最近的?”

    “好啊。”

    今天是工作日,電影院里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學生,最近的一場電影距離開播還有十分鐘,是部無論導演還是演員都不出名的文藝片。

    兩人還買了可樂和爆米花,走進放映廳驚奇地發現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時透月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這電影多半不好看。

    事實正如她所料,劇情節奏很慢,還有很多邏輯漏洞,她沒睡著全靠演員優秀的演技撐著,如果是她一個人來看,估計現在已經起身走了。

    可這是她和降谷零的第一次約會,就算電影再沒意思,也必須硬著頭皮看完。

    可就在電影播放了大約三十分鐘的時候,時透月突然被一段配角的劇情給打動,甚至有那么一點想哭,可想到為這么無聊的電影而落淚實在丟人,便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這時,耳旁傳來一道吸鼻子的聲音,時透月驀地回過頭,就看見降谷零的眼睛里浮起一層水膜,黑暗中映著電影里的光彩。

    像夜里的霓虹,像絢爛的煙火,像五彩斑斕的夢境。

    呼吸猝不及防地停了幾秒,她不敢多看,連忙收回目光,把腦袋轉回去。緊接著,心跳竟莫名加快,熒幕上的畫面和音響中傳出的聲音仿佛都離她十萬八千里遠。

    在這“寂靜”的影院里,她只能聽到自己心跳如鼓。

    此時此刻,時透月認為自己好像愛上降谷零了,她的內心發生了某種革命性的變化,現在甚至產生了一種想把腦袋靠到他肩膀上的歹念。

    愛情和死亡一樣,總是突如其來、不講道理,躲也躲不開。

    回家后,她把身體浸泡進浴缸里,只露出一顆腦袋來,浴室里霧氣氤氳,她的心里也仿佛籠罩著一層迷霧。

    有點開心,有點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無措和不安,本以為這種感覺至少要等到他們正式交往幾個月后才會出現,沒想到……

    將下半張臉藏進水里,鼻子用力吹氣,無數氣泡沖上水面,“咕嚕咕嚕”響個不停。

    好煩。

    時透月的表情愈發郁悶。她今晚根本無心學習,滿腦子都是和他之間的點點回憶,這七年時間里發生的事就像電影蒙太奇一樣在腦海中播放。

    他又是從哪一個時刻開始心動的呢?七年來,他對她的感情發生了哪些變化?和過去相比,他現在是更喜歡她呢?還是因為馬上就能在一起,而變得有恃無恐?

    啊,真是煩死了!越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畫面反而越發清晰,想將每一幀都認真分析,就像做電影拉片那樣。

    明天在補習學校還要見他,還要坐他旁邊,她真的有辦法認真聽課嗎?如果一直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看他怎么辦?

    話說她怎么能因為這么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心動啊?連她本人都無法理解。戀愛小說里的男男女女基本上都得一同經歷過生死攸關的大場面后才會墜入愛河。

    這不科學!小說情節果然有虛構和夸張的成分。

    不能再任由感性的部分占上風了,這種被情緒牽著走感覺讓她很抓狂。

    吹干頭發走進書房,時透月為了轉移注意力,怒刷兩套化學試卷,把思緒沉浸到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的世界中。

    翌日一早,她頂著一張睡眠不足的臉來到補習學校。可惡,昨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東想西,直

    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降谷零同學,今天居然破天荒的遲到了!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響起,他都沒有出現。

    真是奇了怪了,他之前從來沒有晚來過,基本上都能提前十五分到教室,是標準的優等生做派。

    難道是路上堵車?

    時透月趁老師轉過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迅速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你人呢?怎么遲到了啊?

    把手機塞回兜里,她握緊鋼筆,專心致志地抄起筆記。

    第一節課結束,時透月忙不迭地拿出手機,他居然沒有回?!該不會出交通事故了吧?還是一不小心卷入了什么米花特色事件?

    容不得她多想,手指已經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著話筒中的“嘟嘟”聲,時透月的心情愈發緊張,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想浮在腦中。

    大概打了有四五個,對面的人終于接起電話。

    時透月深吸一口氣,語氣不善道:“降谷零你怎么回事?!死去哪里野了?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額,零今早發燒,吃了藥正在睡覺。”

    說話的人是個聲音十分溫柔的女性,時透月很快猜到對方的身份,她面上一熱,覺得非常尷尬。

    “阿姨您好,我是他的朋友,因為零一直沒來上課,所以我才……剛剛不是有意對您那樣說話的,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我早上幫他請假的時候還以為老師會在上課的時候通知,是我考慮不周,抱歉讓你擔心了。”

    如果是在普通學校,老師確實會說一聲,但在補習學校,每天來上課的同學都有變化,老師不提也屬于正常操作。

    時透月又在電話里寒暄幾句,并表達了自己放學后打算去探望的想法,在得到應允后,神色復雜地掛斷電話。

    好尷尬,她給對方的第一印象肯定非常糟糕,降谷阿姨一定認為她是個脾氣暴躁、說話粗魯的人。

    嗚嗚嗚,剛才接通之后如果能多等幾秒,確認完接電話的人是誰再講話就好了。

    另一邊,降谷靜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她的目光停留在通話記錄中的備注名上——心愛的小月。

    不知不覺零也長大了,現在已經到了談戀愛的年紀,聽得出來這位“心愛的小月”相當喜歡他,否則也不會那么驚慌失措。

    年輕真好呀~

    把切好的水果、保溫杯和藥放在降谷零的床頭柜上,靜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還沒來得及合上門,便聽見少年虛弱的聲音順著門縫鉆了出來。

    “阿姨,我睡了多久?”

    靜子連忙推開門,答道:“兩個小時左右吧,那個……剛才我過來送東西的時候,正好看到你手機屏幕亮起,就幫忙接了下電話。”

    由于擔心降谷零嫌她多事,靜子有些慌張地解釋說:“我知道不應該隨便動你的手機,但我怕對方有急事,只好……”

    話音未落,降谷零勉強地擠了個笑容:“沒事的阿姨,您不用在意。”

    靜子在心里無聲嘆氣,這孩子對她的態度一直如此,彬彬有禮中有透著若有似無的疏離,她從來不敢奢望能替代他母親的位置,只是希望他在她面前能表現得稍微親近點,哪怕任性一些,哪怕亂發脾氣也沒關系。

    “你再睡一會吧,等吃藥的時間到了我再來叫你。”

    “好的,謝謝阿姨,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靜子暗自斟酌著措辭,小月放學之后要過來的事肯定得跟他講,可如果零知道她意外發現了他的秘密,估計會愈發排斥她。

    該怎么辦啊?算了,還是老實交代吧。降谷靜子放棄掙扎。

    “你朋友說待會要來探望你。”

    降谷零先是呆了兩秒,隨后大驚失色地抓起手機去翻通話記錄,因為生病而變得憔悴的臉色,在此刻更加難看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的他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幾乎是慌不擇言地說:“咳咳咳,阿姨您別誤會,這、這是我和同學打賭輸了,被他們強行改的備注,還沒來得及換回去,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這件事被靜子阿姨知道倒沒關系,如果被他那個嚴格的爹得知他有早戀傾向就慘了!臭罵一頓事小,揍他一頓也無所謂,就怕他爹去找小月麻煩。

    靜子沒想到他反應那么大,趕緊安撫:“我明白我明白,你不要著急,快點躺好,別再冷到了。”

    降谷零乖乖鉆回被窩,心里惴惴不安,一臉不放心地看著靜子:“您不會和爸爸講的,對吧?”

    “當然不會了。”

    他的表情異常凝重,目光灼灼地盯著靜子,一字一句道:“絕對不可以哦。”

    靜子一個勁地點頭:“我發誓,絕對不會和他提半個字。”

    即便她表現得情真意切,降谷零依舊無法安心,視線一直停留在靜子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個微表情,“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聽到他說“我們”這兩個字的時候,靜子的心頭一暖,“好,那我們拉鉤?”

    真幼稚!降谷零不禁腹誹,可想到對方手里握著他的把柄,只能不情不愿地抬起手,伸出小拇指,勾住靜子的小指。

    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門外傳來,打亂二人之間的和諧氣氛:“什么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第102章 她實在是太狡猾了目光卻直直落在她的……

    話音剛落,降谷正晃推門而入,目光在二人之間打轉,他頂著一張喜怒不形于色的撲克臉,沒有繼續追問,似乎是在等他們自己交代。

    降谷零被驚出一身冷汗,不知道父親是從哪里開始偷聽的,究竟聽到了多少。出于本能反應,他悄悄地將手機藏到被子里,一聲不吭地搖了搖頭。

    左右也沒有證據,真要刨根問底,他就來個打死不認!

    “都說了這是我和零的秘密了,你這個人怎么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啊!問那么多干嘛?”

    靜子故作生氣地瞪著他,眉頭緊皺,仿佛對方犯了什么天條。

    她平時很少發火,因此只要稍微動點怒,就有一種莫名的威懾力,至少對丈夫非常有用。

    降谷正晃的好奇心硬生生被老婆瞪沒了,頗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賠上一個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好,那我不問了。”

    懸著的心平穩落地,降谷零慶幸有靜子阿姨幫忙打掩護,慶幸對方愿意和他當“盟友”,他不著痕跡開口轉移話題:“您怎么這個時間回來?”

    父親是個工作狂,忙起來的時候一個月都見不到幾回,早上他應該正忙著開會才對。

    “拿資料,聽說你生病了,順便來看看。”

    語畢,他走到床邊,用寬大的手掌蓋住兒子的額頭,停留了幾秒,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低聲道:“哦,不燒了。”

    靜子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笑著調侃:“如果只是拿資料,讓秘書跑一趟就行,我看你是因為擔心零才回來的吧。”

    降谷零不太敢相信他爹居然會為了這點小事而放下工作,但心里又想要去相信,額頭上還殘留著掌心的溫度,那是父親關心的痕跡。

    他偏過頭,目光落向父親的臉龐。

    他爹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但也沒否認,囑咐幾句讓他好好養病的話后,就離開家回公司了。

    降谷零重新躺回被窩,后背正好壓在一個硬物上——是他的手機。

    很快翻到時透月發來的信息,嘴角不自覺地往上一揚,手指熟練地輸入文字。

    【我好想你】

    在這一個多月里,他們每天都見面,他已經習慣了天天和她黏在一起的感覺,現在只是半天沒見,就覺得異常煎熬。

    距離學校下課還有好幾個小時,假如他手里有個能控制時間快慢的遙控器就好了,能一口氣快進到傍晚。等她來了,再把時間的流速調到最慢。

    拇指壓在發送鍵上猶豫半晌,還是沒能按下去,總感覺有些油膩,反反復復刪了好幾次,才最終輸入一行像是報告般的話。

    【燒已退,請勿掛心,明天就能來上課。】

    此時下課鈴聲正好響了,時透月還沒等老師離開,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查看。

    唔,這個措辭……怎么有一股班味?她忍俊不禁地翹起唇角,指尖溫柔地撫上屏幕上的文字,誠實地寫下自己的心意。

    【我好想你,干脆把下午的課翹掉,中午就來找你吧,反正也沒心思聽。】

    好!當然好了!降谷零在心里回道,可轉念一想,又認為不應該讓小月為他而翹課。

    【不行,我還等著你的筆記呢。】

    看到這行字的瞬間,時透月的腦子里自動浮現出降谷零一本正經的臉,先是感到淡淡的掃興,隨后她心頭一驚,驚覺自

    己的腦子出了問題!有變異成戀愛腦的傾向。

    這太可怕了!她真是太墮落了!居然要因為這種小事而翹課,不僅對不起爹媽交的學費,更對不起一直努力學習的自己。

    【好,先不聊了,下課見。】

    收起手機,時透月決定在午休之前都離這個“電子毒藥”遠遠的。

    另一邊,降谷零盯著手機屏幕,像是在做閱讀理解似的,反復在心里默念那一行字。

    她生氣了嗎?

    答案再明顯不過,態度突然變得好冷淡,并且直接結束對話。剛才是不是應該答應她翹課的事?

    可他畢竟是為了她好啊,翹課是不對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以,正因為他真心喜歡她,所以才更不應該縱容她出格的想法。

    【在知道你想要早點見面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我也很想快點見到小月,可是這些都不能成為逃課的理由,凡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不能因為覺得事小就……】

    編輯完成,他仔細檢查了兩三次,確定沒有錯別字和病句后才按下發送鍵。

    一分鐘過去,沒有回應,五分鐘過去了,手機依舊沒有動靜。降谷零懷疑是不是欠費了,確認不是后,他又懷疑是信號不好。

    于是走到窗臺邊,握著手機高舉手臂,努力讓信號變好,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一個小時后,降谷零不得不承認,沒有收到回信是人為原因。

    完了!如果她一氣之下直接放棄探望他的計劃該怎么辦?

    他重新省視一遍發出去的信息,越看越心慌,字里行間里都透出一股子不知變通的死板勁,她會生氣是情有可原,完全不懂情趣的人是他啊!

    *

    連續敲了好幾次門都沒能得到回應,靜子尋思里面的人估計正在睡覺,就小聲說:“零,我進來了哦。”

    一開門,她扭頭看向床的方向,然后就被嚇了一跳,降谷零就跟丟了魂似的,面如死灰地靠著床頭,雙手握著手機,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你沒事吧?”

    降谷零屏蔽了她的聲音,依舊一動不動,像尊雕像。

    靜子沒多猶豫,走到他身邊,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啦?”

    “女朋友”這三個字成功喚回降谷零的意識,他動作僵硬如快壞掉的機械,嘴唇翕動:“她還不是我女朋友,可能……以后也沒機會了。”

    說完這話,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樣,掀開被子鉆了進去,然后用被子蒙住頭,進入擺爛模式。

    誒?怎會如此?靜子摸不著頭腦,可又沒勇氣追問,只好軟著嗓子說:“先把藥吃了吧。”

    “不吃。”隔著被子,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語氣失落至極。

    靜子繼續勸:“雖然退燒了,但還是得吃藥,否則好不全。”

    “那我待會再吃,您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換作從前,靜子顧慮到管太多會讓他厭煩,一定會非常配合地離開,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產生一種非管不可的逆反之心。

    盡管如此,她也不敢太強硬,斟酌好半天才委婉開口:“方便跟我說一說嗎?阿姨也算是過來人,也許可以給你提供點新思路,但如果你不想就算了。”

    大約過了十幾秒,降谷零拉下被子露出腦袋,神色復雜地望著她,認命似的嘆著氣說:“好吧。”

    靜子沒想到他真的愿意講,連忙搬來椅子,鄭重其事地坐下,安靜地等待他開口。

    說實話,降谷零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把這么隱私的事給她說,可他實在是沒辦法了,與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原地打轉,真不如問問過來人該怎么處理。

    “其實是……”

    傾聽過程中,靜子的表情認真的像是在聽大師的講座,待降谷零敘述完后,她的臉才緩慢地放松下來,并且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

    “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她應該沒有生氣,也不是故意不回你,只是單純地忙著上課而已。”

    面對這套說辭,降谷零顯然不信,旋即提出質疑:“那她為什么不趁課間的時候抽空回?”

    靜子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答非所問:“這樣吧,假如她直到午休都沒理你,你就直接打電話過去問。”

    這什么餿主意?簡直不要太離譜。降谷零急了,加快語速:“不行!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嘛。”

    不知道靜子阿姨的葫蘆里在賣什么藥,要如果不是足夠了解她的為人,估計都要懷疑對方是在故意整他了!

    見他這樣,靜子不禁失笑:“零,你應該對自己多點自信,她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喜歡你。”

    “不可能,”他下意識地反駁,一時著急甚至連敬語都忘了講,“你都沒見過她,哪里來的依據下這種定論。”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失言,趕緊道歉,可靜子非但沒有不滿,反而看起來很高興,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后,徑直走出房間。

    “因為我和她通過電話。”

    她們在電話里都說了什么啊?!靜子阿姨怎么可以故意吊他的胃口?太過分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時間,正準備打電話呢,不料時透月竟先他一步打來了。

    “抱歉我沒看手機,想著比起發短信,還是打電話更方便些,而且……也想聽一聽你的聲音。”

    降谷零藥到病除,當場痊愈。他激動地從床上跳起來,單手握拳,曲臂一揮,對著空氣用口型歡呼:Yes!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生氣才不回的。”

    “怎么可能為這個生氣啊,笨蛋。”

    時透月走到教室外,四處張望,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才繼續道:“倒不如說,我現在更喜歡你了,我喜歡正直又認真的零。”

    感覺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也能變成一個正直的好人。

    下課后,時透月沒有直接去降谷家拜訪,而是去了趟商場,準備好見面禮再登門。

    他家位于東京二十三區中,房價最為高昂的千代田區,政府機關和大企業總部云集,順便一提,皇宮也建在這。

    根據地址找到住宅位置的時透月目瞪口呆,這特喵也太大了吧!目測房子的占地面積將近一百坪【1】,加上設計考究的日式庭院,估計整體面積超過兩百坪。

    在寸土寸金的東京市中擁有如此規模的宅邸,降谷零的父親要么是政府要員,要么是大公司的高層。

    幸好沒讓小零入贅,否則他爹很有可能會跟時透月拼命。

    按響門鈴,聽筒中傳來溫柔的女聲:“是小月吧,快進來。”

    嗯?她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時透月稍加琢磨,認為對方是通過降谷零的備注得知的。

    不過小零給她的備注是什么呢?有點好奇啊。

    庭院和住宅都是典型的和風,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極具美感,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來是出自著名設計師之手。

    穿過庭院來到大門前,她屈起手指輕叩三下。片刻后,拉門被徐徐打開,空調的涼氣伴隨著清幽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唔啊!超級大美人誒!

    時透月眼中浮起驚艷,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簡直美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黑發隨意地盤成低矮發髻,襯得皮膚愈發白皙透亮,她身著深藍色和服,袖口和下擺用白線繡了流云圖案。

    “阿姨您好,我叫時透月,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面對絕世美女,她不由得緊張起來,語氣帶著明顯的拘謹,就像在寂靜的美術館里欣賞一副畫作,驚嘆于畫面之美的同時,又生出了幾分敬意。

    “你好呀,”靜子彎起眉眼,聲音好似清泉一樣流淌出來,“我叫降谷靜子,請多指教。”

    本人的音色沒有機械的傳遞,變得更加動聽,時透月把手里的東西奉上,說:“我聽零提過他還有弟弟妹妹,就順路買了幾樣玩具,也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

    除此之外她還斥巨資買了水果禮盒,屬于絕對不會踩雷的見面禮。

    靜子趕緊伸手去接,客氣道:“人來就好,抱歉讓你破費了啊。”

    “沒有沒有。”

    “不過宏彥和綾子在我父母家,等他們回來我再替你轉交。”

    “好的,麻煩阿姨了。”

    兩人正禮貌寒暄著,降谷零突然跑了過來,跟靜子簡單交代幾句后,把時透月帶去了一樓的和室。

    和室差不多和普通教室一般大,南側的大落地窗把庭院框成風景畫,假山池塘,綠松青苔,構成簡約大氣的畫面。

    屋子正中的矮桌上,早已準備好茶水和點心,是她最喜歡吃的和菓子,造型精美小巧的甜品放在木質餐具中,乍一看還以為是價格不菲的工藝品。

    時透月拿起一枚點心放入嘴里,口齒不清地問:“你現在好點沒有?沒再發燒了吧。”

    “嗯,已經完全好了,我本來還想下午

    就回去上課,但靜子阿姨說什么都不準,讓我再休息半天。”

    “她說的對。”時透月咽下口中的食物,又伸手去拿茶杯,茶水的味道不濃不淡,應該挺貴的吧,但她也喝不出個好賴。

    杯子剛放下,降谷零端起茶壺給她續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問:“早上你和她通電話的時候都說啥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時透月好不容易才把那尷尬的一幕給忘了,他倒好,立馬讓她想起那份腳趾抓地的回憶。

    “你別提了,我不知道那通電話是她接的,還以為是你,就……隨口罵了幾句。”

    降谷零神情錯愕,關注的重點和時透月完全不同,“什么?為什么要罵我?”

    時透月白了他一眼:“廢話!一個從來不遲到的人突然遲到,還不回信息,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了什么意外。如果當時一直沒人接電話,我估計都得找我媽了,讓她幫忙查查你是不是被卷進了什么意外。”

    “怪不得……”降谷零小聲呢喃,估計小月當時的語氣特別著急,所以阿姨才會那樣和他說,認為她很在意他。

    腦海里響起那句“她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喜歡你”,想起這個,臉上的溫度不受控制地上升。

    “你臉怎么紅了?該不會又發燒了吧!”時透月放下咬了一半的和菓子,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奇怪,這也不燙啊。”她有些納悶。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降谷零把她的手移開,一直保持虛虛握著的動作,似乎沒打算松手。

    “不是發燒,是因為你。”

    那雙灰紫色的眼睛里寫滿她看不懂的情緒,也不知是因為那番話,還是因為他的眼神,時透月莫名緊張起來,她感覺自己臉頰發燙,心臟快速撞向胸膛。

    糟、糟糕!現在這個氣氛是不是不太妙?她緊張地想上廁所怎么辦?!剛才明明都不想啊。

    于是乎,時透月輕輕抽回手,問:“衛生間在哪?”

    “……”降谷零有點無語,伸手往右邊一指,“走廊盡頭就是。”

    以近乎狼狽的姿態倉惶離開,時透月腳步又輕又快,一溜煙似的鉆進衛生間里,她關上門,對著鏡子仔細端詳。

    還好還好,臉紅得不明顯,他應該沒有看出來。

    誒?不對啊,為什么她要害怕被發現?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唉,也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怎么了?心動的化學反應既陌生又驚奇,讓她在無所適從的同時,又產生一種探知欲。

    在時透月對鏡深思的時候,和室內的降谷同學陷入自閉,又開始反思過度。

    剛才那個舉動果然太唐突,他不應該隨便去碰她,更不應該講那種該死的咯噔文學,現在倒好,直接把人給嚇跑了!后悔也沒用。

    等她回來先鄭重道歉,再保證以后不會出現這么出格的舉動,只要真心悔過,小月也許不會和他計較,也許……吧。

    和過分正直、小心謹慎的降谷同學不一樣,時透月根本沒有把那點小事放在心上,回到和室后,若無其事地吃起和菓子。

    “小月啊,剛才是我不好。”

    “啥?”時透月愣了一下,眼神中透出迷茫。

    降谷零只當她因為顧慮他的感受,故作大度,其實可能很不爽。

    他心里更慌了,音量小到幾乎聽不見的程度:“就是……我不該隨便碰你。”

    “為什么不能碰?”握了下手腕而已,多大點事兒啊。

    “啥?”

    這會換降谷零一臉懵逼,呆坐好幾秒后,問:“你沒生氣?”

    “……”時透月有種拳頭打進棉花里的無力感,還有點來氣,他怎么那么慫?!

    “降谷零,我對你很差勁嗎?”

    面對她這沒頭沒腦的問話,還特地叫他的全名,降谷零除了覺得莫名其妙外,更多的是不安。

    “沒有啊,你對我很好,我都沒想到你愿意跑那么遠過來看我。”

    “我也感覺自己對你還不錯,所以你沒必要那么小心翼翼,跟驚弓之鳥似的,隨時都覺得我在生氣,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很糟糕嗎?動不動就會發火的那種?”

    她之前沒生氣,但說這話的時候,確實帶著怒意,還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尊重女生固然是好事,可過猶不及就顯得很慫了,甚至有那么一絲……卑微,這詞不太好聽,可降谷零給她的直觀感受就是這樣。

    倒也不難理解,他喜歡她那么多年,一直沒能得到回應,這樣的情況直到最近才有所改變。再加上她明確表達過自己不是一個情感熱烈的人,可能沒辦法那么愛他,所以造成他極度缺乏安全感,在她面前唯唯諾諾。

    好吧,她也有問題。

    戀愛差生時透月雖然天資不怎么樣,但好在善于分析和改進。

    “唉,我也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降谷零一臉苦悶,低頭喝茶的樣子像是在喝悶酒。

    過了良久,他才開口:“可能……就是不太適應吧,覺得你喜歡我這件事好像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樣,特別不真實。”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心底最隱秘的想法說了出來:“與其說是害怕你生氣,不如說……是害怕你突然就不要我了。”

    唔!

    時透月感覺到一陣扎心,他好像那種在外面漂泊了好多年的可憐小孩,受盡各種人間苦楚,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養,但到了新家之后比起高興,更多的是對于被拋棄的恐懼,懼怕未來的某一天又要過回從前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太慘了哥們兒,要怪就怪她幾年前的那次拒絕過分冷酷無情,給小零造成了心理陰影,她可真該死啊!

    “不會的,我不會不要你,除非你以后犯了原則性大錯。比如出軌、賭博、違法之類的事,那我絕對不可能原諒。”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得跟他說清楚底線在哪。

    語言的力量畢竟有限,降谷零聽完沒表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他思索片刻后問:“那如果你突然就不喜歡我了呢?或者突然愛上別人?”

    時透月輕輕搖頭:“我沒那么容易心動,這點你應該也知道,至于哪天不喜歡你了……”

    她語氣一頓,停下來想了想,又接著講:“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愛程度不可能永遠維持在最高點,總會出現上下波動的情況,可相處時間久了,就算愛情的成分降低,還會出現友情或者親情,我挺重感情的,不會始亂終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盡管認為她說的有道理,可還是沒能完全消除降谷零的顧慮,他賭氣似的說:“凡事都有例外,反正我對你的感情會永遠維持在最高點。”

    “幼稚,怎么可能啊,笨!”時透月笑著罵道,即便知道這很難成真,可至少在此時此刻,他是真心這么認為的,這就夠了。

    “我是認真的!”他揚聲強調。

    “嗯,我明白。”

    面前的這個少年,把自己真誠滾燙的一顆心毫無保留地交到她手上,她又怎么可能不為此感動,怎么舍得辜負他的心意。

    更何況……

    時透月在降谷零驚訝的目光下,伸手抱住了他,胳膊環著他的脖子,溫柔的話語落在他的耳畔。

    “零,我喜歡你,是很認真的那種喜歡。不對,我好像愛上你了,活這

    么久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老實講,我也挺迷茫的,但想到不管發生什么,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就覺得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以后好好愛你就行。”

    “小月,”他的聲音明顯在抖,“如果我哭出來,你會很嫌棄我嗎?”

    “不會,你放心大膽地哭吧。”

    “打給比方而已,我沒有哭。”

    屋內氣氛正好,時透月耳根微動,聽到走廊上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心說:不妙。

    一把推開降谷零,她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低頭喝茶吃點心。

    降谷零正忙著沉浸在感動之中,猝不及防地被推開,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腦子直接懵了,視線轉向左側的時透月。

    剛準備開口問,聲音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和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零,小月,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原來如此,降谷零秒懂,快速調整好坐姿,平靜應道:“當然可以。”

    靜子移動障子門,目光立刻被一深一淺兩個“紅燈籠”吸引。誒呀,看來她來的不是時候啊。

    “小月,你想留下來用晚飯嗎?”

    不等當事人回答,降谷零便替她應了下來:“她想。”

    出于條件反射,時透月抬手就給了他一下,一巴掌拍向降谷零的后背,她沒舍得用力,奈何某人是個做作的演技派。

    “啊!好痛!”降谷零表情夸張地叫道。

    呵,看來打輕了。時透月咬緊后槽牙,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回家吃。”

    降谷零滑跪的速度快到連自己都害怕:“我錯了,不該皮那一下,你留下來吧,就看在我大病初愈的份上。”

    好小子,居然把生病這事搬出來,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話說只是發個燒而已,根本談不上大病初愈!

    “那好吧。”時透月裝作勉為其難地答應,比起她爹做的難吃料理,她顯然更愿意品嘗大美女做的飯。

    默默看著二人打情罵俏的靜子抿唇微笑,問道:“你們想吃什么呀?”

    降谷零又想搶答,但他怕被收拾,非常乖巧地閉上嘴,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時透月。

    哦豁,學乖了啊。時透月先是回給他一個滿意地笑,又把視線轉向靜子,說:“我喜歡吃肉,有肉料理就行。”

    “零呢?”

    “我都可以。”

    待靜子一走,時透月立刻湊到降谷零身邊發出感慨:“靜子阿姨長得好漂亮啊,我剛才在大門口見她的時候,緊張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至于嗎?”降谷零眉頭一皺,“就還好吧,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就、還、好?!他在開什么玩笑?去看看眼科吧混蛋,或者也可以把眼睛捐給真正需要的人,留給他純屬浪費。

    時透月陰陽怪氣道:“你天天看大美女,早就已經習慣了,我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可以了吧。”

    把裝著點心的盤子往“土包子”那邊挪了挪,降谷零表情無辜地問:“你們家沒有鏡子嗎?”

    “當然有啦,你問這個……”話剛說到一半,時透月突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聲音卡在喉嚨里。

    她別過臉去,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

    降谷家有專門做飯的廚師,靜子很少下廚,但她今天心血來潮,打算在未來兒媳婦面前露一手,卷起袖子進了廚房。

    “味道怎么和平時的不太一樣?”降谷零只喝了一口湯就察覺到不對勁,還以為是換廚師了,新來的這位廚藝一般。

    靜子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回道:“因為是我做的。”

    “這樣啊。”降谷零暗嘆幸好他有所保留,沒有把廚藝一般這個評價講出來,否則場面會非常難看。

    不過靜子阿姨今天居然親自做飯,真是出乎意料,她只有在家人生日或是重要節日的時候才會進廚房。

    “阿姨,這個生姜炒肉好好吃啊。”時透月不吝贊美,雖然也包含說場面話的成分,但有一說一,炒肉是滿桌料理中味道最好的。

    “謝謝,這是我的拿手菜哦。”

    時透月一個勁地往碗里夾肉,至于其他的幾道,吃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做飯的人平時鮮少踏足廚房。

    誒?難道說阿姨是因為她的緣故才……?

    后知后覺的時透月超級感動,滿桌的飯菜立刻變得色香味俱全,她開啟干飯模式,雨露均沾地把每道菜都夾了個遍。

    對于辛苦做飯的人而言,比起口頭夸贊,身體力行地夾菜顯然更具說服力,也更讓人感到開心和欣慰。

    “小月呀,要不要再添一碗飯?”靜子滿臉的喜悅,連說話的語調都跟著心情一起上揚。

    “好啊,謝謝阿姨。”

    靜子接過碗,給她添了滿滿一大碗,嘴里念著:“你還在長身體,一定要多吃一點。”

    “嗯!”

    把飯碗遞給時透月的同時,靜子的目光看向降谷零,問:“零呢?需要再加點飯嗎?”

    “不用了,我吃飽了。”降谷零放下碗筷,沖她輕輕搖頭。

    他只吃了不到半碗,靜子小心翼翼地收起眼底的失落,沒讓任何人看出來。

    夾菜的間隙,時透月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兩人之間的微妙反應,她想起甚爾剛來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禮貌中透著疏離。

    可小零的父親再婚應該也有些年頭了,孩子都生了兩,他們的關系怎么還這樣?并且能感覺到靜子阿姨在努力靠近,是小零不太配合。

    倒不是因為他拒絕添飯,而是……態度問題?似乎客氣過頭了,太具體的時透月也說不上來,只是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唔,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晚飯后,時透月跟著降谷零來到書房,她從書包里拿出筆記本和今天上課發的試卷,并根據記憶,把老師講的內容仔細復述一遍。

    降谷零對照著筆記聽講,時不時問幾句,沒費什么功夫便把落下的進度補上了。

    見時間還早,時透月決定寫完一張試卷再走。

    二人坐在書桌同側,筆尖落在內容相同的兩張試卷上,偌大的書房里只有寫字的“沙沙”聲。

    寫到一半,時透月這個藏不住事的人沒能按捺住好奇心,視線往旁邊一撇,問:“你不喜歡靜子阿姨嗎?”

    筆尖倏地停住,降谷零沒抬頭,右手握了握筆桿,繼續答題。

    “沒有。”

    時透月放下筆,又問:“你爸再婚幾年了?”

    看來她不打算放過他,降谷零無聲嘆氣,也放下筆,偏過頭看向她,無奈地露出苦笑:“你一定要問這么詳細?”

    目光交接的那一剎那,她可以明確地察覺到他不想說,也知道繼續深究可能會惹他不快,但遇到問題不去解決,只是放在一邊不管,問題不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會一直橫在那里,甚至變得更糟。

    面對他的提問,時透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移視線,目光落向他微微攥著的右拳,她伸出手,覆了上去。

    肌膚相觸,降谷零的拳頭一下子握緊,身體也跟著一僵,溫熱的體溫蓋在他的手背上,由于常年練習劍術,她的手掌生了一層薄繭,緩慢移動手指的時候,蹭得他的皮膚癢癢的。

    心臟像是被羽毛拂過,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癢意。

    “我沒有不喜歡她,真的。”

    時透月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他,屈起食指,指尖輕點了兩下,“感覺你們好像不太熟。”

    她的指尖仿佛點在他心口最嫩的那塊肉上,心臟猛地狂跳起來。這簡直是作弊!降谷零覺得她實在是太狡猾了,為了逼他說出來,居然用上美人計!

    他能怎么辦?只好繳械投降。

    “是我的問題,我不想和她太親近。”

    時透月單手托腮,身子往他的方向一傾,迅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看他的眼神極盡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犀利。

    “因為擔心對不起媽媽?”她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被直接戳中心事的降谷零驚訝到半天說不出話了,過了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直覺。”

    垂下腦袋,降谷零低聲說:“你以后當律師真是屈才了,還是去做警察吧,專門審問犯人的那種。”

    “這是夸獎還是嘲諷?”

    他抬起頭面向她,強顏歡笑地扯起嘴角:“我夸你呢。”

    時透月的眉心跳了跳,伸手撫上他的臉,拇指指腹按住嘴角,輕柔地往下一壓,面露歉意:“抱歉,我知道不該問那么多,但小零對于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才不不忍心看著你左右為難。”

    如果降谷零真心不喜歡靜子阿姨,那就讓他繼續討厭吧,這也沒什么,只要自洽就行。可問題是他又不討厭人家,并且每次拒絕的時候,似乎還會產生點愧疚,這就很煎熬了。

    大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關系一直僵著,對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事。

    時透月正忙著為降谷零的事絞盡腦汁,當事人的目光卻直直落在她的嘴唇上,他喉頭發緊,感到一陣口干舌燥,想要喝點東西解渴。

    “我去拿飲料,你喝嗎?”

    “那幫我拿罐可樂吧,要冰的。”

    “好。”

    給自己倒了杯冰鎮大麥茶,降谷零一口氣喝完,憋在胸口的燥熱總算被壓了下去,但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把持多久。

    帶著冰可樂回到書房,他坐到時透月身邊,幫她把可樂打開,他擔心發生肌膚接觸,就沒有直接遞過去,而是放到桌面上。

    “謝謝。”時透月抿了一口。

    “假如小月站在我的立場,你會怎么做?”

    第103章 時透月的內心是崩潰的不準說小零的壞……

    降谷零看她的眼神十分認真,還夾雜著一縷迷茫,時透月沉吟幾秒,鄭重回答:“我不是你,也沒辦法替你做任何決定。”

    “嗯,也是啊。”

    “小零的媽媽,是什么樣的人?”

    他移開了視線,望向塞滿各式藏書的木質書柜,目光順著書脊移動。他的腦海中有一個巨大的記憶庫,每一格都儲存著無比珍貴的回憶。

    降谷零很快就找到獨屬于母親的那一格,他深吸一口氣,把深藏于格子中珍寶拿出來,一件一件地小心擺放到桌子上。

    “媽媽是個內向靦腆的人,話不多,但她看我的眼神總是很溫柔,笑起來的時候,右邊的嘴角有一個小酒窩……”

    距母親離世已有八年,可關于她的一切卻是那樣鮮活明亮,不曾被漫長的時光蒙塵,她活在降谷零的記憶里,從未離開過。

    他的聲音在書房中流淌著,時透月一陣恍惚,仿佛來到了降谷零的童年。

    眼前出現朦朧的畫面,金發小男孩依偎在一位美麗的女人身邊,小孩抓著女人的手,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笑,眼神柔情似水……

    “所以,我絕對不可以叫別人‘媽媽’,她肯定會傷心的。”

    降谷零垂下眼睫,聲音又輕又柔,像天邊的云,他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中,眼神中纏繞著深深地眷戀和憂傷。

    抬手摸了摸他柔順的金發,時透月斟酌再三,道:“不一定非得叫別人媽媽,只是……你和靜子阿姨還要當幾十年的家人,就這么一直僵著,真的好嗎?”

    “我也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阿姨,她是個好人,哪怕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她依然把我當親生孩子,從來沒有區別對待過。嚴格來說,她對弟弟妹妹好像都沒有對我那么好。”

    父親再婚那年他正在讀二年級,一開始他對于這位繼母的態度是排斥的,但架不住靜子阿姨的善意和殷勤,關系逐漸改善。

    平時父親很忙,他的衣食起居都由阿姨在照顧。記得有一次他高燒不退,在去醫院的路上,阿姨抱著他在車里哭個不停,到醫院后更是一個勁兒地求醫生救他。

    三年級的時候,阿姨懷孕了,受激素影響,她變得很愛發脾氣,經常和父親吵架,可卻從來沒有兇過他。再后來她順利生產,家里一下子多了兩個孩子,盡管有請人幫著帶,但當媽的還是有操不完的心,忙得焦頭爛額。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從未缺席過他的家長會。

    越是回憶,降谷零越是愧疚,覺得自己根本不配讓靜子阿姨對他那么好,是他故意讓關系卡在相互尊敬,但談不上親近的那條線上。

    他的情緒變化反應在表情上,時透月突然很想抱抱他,可又隱約覺得小零好像不太適應身體接觸,她只得作罷。

    “莉婭女士是你媽媽這件事是既定事實,不管發生什么都不會改變,雖然我沒有見過她,但是從小零的描述中可以感受到她真的很愛你,所以……她應該也不忍心看到你這么為難。”

    “真的嗎?”降谷零揚起臉,黯淡的眼眸中閃過一點光亮。

    時透月想了想,老實回答:“我也不確定,畢竟你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最了解她的人?降谷零在心中重復著這句話,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是啊,媽媽心軟又善良,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勸他和靜子阿姨好好相處。這么簡單的事,他怎么就一直都想不明白呢?

    “謝謝你小月,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不客氣,我也沒做什么。”

    離開降谷家時還不到七點,時透月去了趟銀行,將取好的錢塞進信封。

    *

    東京足立區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大島麻里向家走去,這座公寓建于三十年前,鐵制的室外樓梯經過幾十年的風吹日曬,黑色的油漆脫落,露出的部分銹跡斑斑,人走在上面的時候,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她知道樓梯不會輕易垮塌,就像知道生活必須繼續一樣。

    兩年前的冬天,父親大病一場,好在醫保報銷了大部分的費用,但引發的后遺癥卻導致父親半邊身子癱瘓,需要時常有人在身邊照顧。

    單獨請護工的錢實在太高,她和哥哥商量后,只能無奈決定,將父親送去養老院。那里有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陪護,還有專門的醫師負責定期體檢。

    只可惜日本的老齡化嚴重,高級養老院的入住費用高達幾千萬甚至幾億,他們顯然沒有那個條件,便宜養老院的環境又太糟糕,怎么忍心讓父親去那種地方。

    物美價廉的也有,但需要排隊,問了好幾家,都被通知在他們之前已經排了幾十號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最終,是哥哥做出了犧牲,他說自己有案底,出獄后一直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不如就在家照顧父親,把請護工的錢省下來,生活也能寬裕些。

    盡管他們平時在盡可能地省吃儉用,當初那一千萬的賠償金還是少了一半,剩下的五百萬,需要應對接下來的幾十年。

    哥哥除了照顧父親,還抽空在家做手工活賺錢,他的手很巧,小時候的夢想是當陶藝家,可如今卻被困在這狹小的家中。

    幾個月后,事情有了轉機,家里的信箱里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一個信封,里面裝著紙幣,都在五萬以內。

    起初,他們也想過要報警,可……生活上的重壓卻壓彎了人的骨氣和尊嚴。

    于是,二人只好記錄下日期和金額,并在信箱里留下感謝信,發誓只要等他們哪天度過難關,一定會把錢還給這位好心人。

    對方也在后來的信封里給了回復,安慰他們說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字跡清秀,應該是女孩子。

    后來,二人拿這筆錢請了護工,哥哥也下定決心去學習陶藝,老師夸他很有天賦,他也非常努力,最近的幾件作品都賣出了不錯的價格。

    大島麻里在上個月,從助理轉為正式的化妝師,家里的收入終于可以負擔起大部分的費用,他們第一次將省下來的錢裝進信封,并把近況寫下來,一起放在信箱里。

    只可惜一個星期過去了,那封信卻沒有被取走。

    來到家門口,大島麻里習慣性地去翻看信箱,驚訝地發現里面多了個白色的信封,里面裝著幾張萬元鈔票,信封背面貼了張黃色的便簽紙。

    “這是最后一次了,加油。”

    她趕緊打開他們留在里面的那封信,對方只是拿走了信紙,卻沒有收錢。

    *

    推開家門,客廳方向傳來電視機的聲響,一個男人的聲音正激動地說著:“現在是最后一圈……”

    時透月坐在玄關換鞋,心想她爹又在看摩托車錦標賽,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爸,把聲音關小點,我晚上要學習。”

    聽到身后的動靜,一清連忙抓起遙控器,把音量降到最小一格,回頭朝女兒歉意一笑:“你不在我才敢開那么大。”

    “沒事,我知道。”時

    透月勁直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準備上樓刷題。

    這時,一清突然叫住她:“小月啊,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發生什么好事了嗎?”

    想到藏在書包里的那封信,時透月翹起嘴角,故作神秘道:“不告訴你。”

    “切,小氣鬼。”

    話音剛落,玄關的門鈴被人按響。

    “叮咚——叮咚——”

    視線飄向門口的掛鐘,都快十點了。

    誰啊?這么晚還特地上門,時透月心里有點納悶,她出聲應道“來了”,快步走向玄關。

    “額,怎么是你?”

    站在門口的赤井秀一手里拿著本書,若無其事地說:“之前借的,忘記還了。”

    “哦。”時透月接過書,隨口應付道:“辛苦你跑一趟,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

    “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

    赤井秀一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表白的時候她明明說過會認真考慮,給了他虛假的希望,還以為只要再等三年就能和她在一起。

    結果沒過幾天,這個人突然打電話跟他說什么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讓他放棄。

    這太突然了!不管換誰都接受不了。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他還是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心情十分復雜,失落的同時還有不甘。

    在暑假結束前,他必須跟她認真談一談,把心結解了再回去。

    時透月站在原地尷尬的不行,即便赤井秀一用了詢問的語氣,但他的態度卻異常堅決,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好吧。”

    路過客廳時,一清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秀一?你那么晚還來看書啊。”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扯謊:“上次來的時候只借了上冊,看完之后我很好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抱歉打擾您了。”

    “沒事沒事。”

    時透月:“……”我信你個鬼。

    來到書房,赤井秀一單刀直入地問:“你喜歡誰啊?”

    她也不打算藏著掖著:“降谷零,你也見過幾次。”

    “他?就他?”赤井秀一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誕的謬論,難以置信中透出幾分嘲弄,“小屁孩一個,他有什么魅力?”

    幾乎是出于條件反射,時透月厲聲道:“不準說小零的壞話!”

    “這是事實。”

    “他挺好的,你不懂!”

    “我確實不懂!”

    氣氛變得膠著,就在這時,樓下的門鈴又響了,幾秒后,老父親的聲音穿過墻壁,直直砸進時透月耳中。

    “小月啊,中也和研二來了,他們說有事找你,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買包煙。”

    不!時透月的內心是崩潰的,她想翻窗逃走。

    第104章 露營記今晚睡大通鋪

    在時透月確定心意后沒多久,就覺得有必要和其他人說一聲,長痛不如短痛,這事他們遲早得知道,一直拖著不說,對大家都沒好處,只會白白耽誤別人。

    可當面講會很尷尬,她也不忍心看到他們或受打擊,或受傷的表情,發短信又顯得特別敷衍,毫無誠意,所以她是打電話說的。

    鑒于萩原研二沒有表白過,因此她就沒有特地通知,想著反正他和中也的關系不錯,告訴中也就等于告訴他了。

    一個月過去,一切都風平浪靜,她以為大家都已經放下,沒想到這三人就和商量好似的,今晚竟不約而同地跑來她家討個說法。

    這是時透月迄今為止經歷過最尷尬的夜晚,偌大的書房里,四個人就這么站著干瞪眼,等待著其他人先開口。

    良久,中原中也第一個沉不住氣,指著赤井秀一問道:“別跟我說你喜歡的人就是這家伙。”

    “不是他,”時透月連連搖頭,目光在三人臉上快速掃過,旋即深吸一口氣,“我喜歡小零。”

    聽罷,萩原研二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似乎早就猜中,神情中透著幾分了然,苦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其實他們兩來之前就知道了,原因很簡單,一直都沒有等到零的消息,既然時透月沒有和零說,便意味著她喜歡的人就是降谷零本人。

    中原中也先是愣了愣,盡管已經猜到,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的時候,他果然還是沒辦法平靜地面對,只能刻意別開視線不去看她,小聲道:“也行吧,總比某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強。”

    突然別點名的赤井秀一本就心情不佳,中原中也的話如同火上澆油,于是他毫不客氣地平等掃射其余兩人:“是啊,總比某個小矮子和某個吊兒郎當的藝人強。”

    “你說誰是小矮子?!”中原中也想拿異能力打他。

    就連好脾氣的萩原研二也嗆道:“你看起來更吊兒郎當。”

    時透月也怕他們沖動之下動手,趕緊出聲打圓場:“算了算了,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都少說幾句。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

    他們三個繼續待在同一屋檐下,肯定會吵得不可開交。

    “你是在下逐客令?”赤井秀一偏頭瞥著她,語氣略帶不滿。

    不等時透月回答,中原中也直接上手把他往門口拖,“那不然呢?都被拒絕了,就不要對人家死纏爛打。”

    這話既是對赤井秀一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萩原研二也十分配合地跟在后面推赤井秀一的背,調侃道:“拜托你拿出英國紳士的風度來。”

    語畢,半長發的少年扭頭沖時透月眨了下眼,用口型說:交給我們吧。

    看著這一幕,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大家都是好孩子,最善良的好孩子,能被他們喜歡,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

    *

    距離暑假結束還有最后一周,時透月正在好友森川螢的豪宅里試穿泳衣,為明天的露營計劃做準備。

    當她換上白色比基尼走出試衣間的瞬間,遭到好友的強烈反對:“不行不行!這對于小零來說太刺激了,他晚上會亢奮地睡不著覺的!”

    “至于嗎?”時透月看向全身鏡里的自己,未滿十五歲的她發育得很不錯,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泳裝模特,但也基本上要啥有啥。

    由于常年鍛煉,肌肉線條十分漂亮,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身材比例也非常完美,腰細腿長,連她本人都忍不住對著鏡子欣賞起來。

    “別別別,你還是穿連體吧姐。”森川螢從一旁的衣帽架中拿出一套深藍色的“死庫水”地給她。

    時透月不滿地咂咂嘴,吐槽道:“請問這跟學校里發的那種老土泳衣有啥區別?”

    “材質比較好,你穿上就知道。”

    接過來摸了摸,又滑又輕薄,確實是好料子。成功被安利的時透月走進換衣間拉上簾子換上。

    這不穿不知道,一穿嚇一跳,透氣性和彈性都是上等,簡而言之,舒適到穿上就舍不得脫下來的程度。

    待她走出更衣間時,好友也穿了一套和她同款的泳衣,只是顏色不一樣,螢身上那套是黑色的。

    簡單打量幾眼,時透月給出真誠的建議:“我感覺……你上一套比較好看。”

    森川螢的膚色要比時透月白一點,剛才試穿的那套酒紅色比基尼明顯更襯她,適當的露膚顯得人明艷又有

    元氣。

    “算了吧,我這個人比較保守,等哪天咱兩單獨去私人海灘再穿三點式吧。”

    見好友不太愿意,時透月也沒有繼續勸,轉而問了個憋在心里很久的問題:“那個啥,你跟景光到哪一步了?”

    話題轉換的無比生硬,森川螢直接愣住了,呆站幾秒后面上開始泛紅,說話都不太利索:“你、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啊?”

    “就……有點好奇嘛,”時透月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狡黠,唇角一勾,“親了嗎?”

    這兩人雖然沒有正式確定關系,但知道相互喜歡,平時就特別膩歪,吃個飯都要眉來眼去。時透月有次還碰到他們一起牽手逛街,進度條比她和零快了不知道多少。

    森川螢的臉更紅了,當場化身成女色狼,一巴掌拍到時透月的屁股上,高聲罵道:“怎么可能啊!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痛痛痛!”時透月捂著屁股往前跳了好幾下,扭過頭沖好友埋怨起來,“沒有就沒有嘛,不要隨便動手打人。”

    森川螢站在原地雙臂環胸,神情嚴肅的像是教導主任,義正辭嚴地說:“好奇就自己去親,別來問我。”

    “我也沒有很好奇,更何況……”

    “更何況啥?”

    “小零好像不太喜歡我碰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作為常年在一線吃瓜的森川螢立馬否認,并提出猜想:“估計只是太緊張了,畢竟他那么喜歡你。”

    時透月將信將疑地望著她,態度擺爛:“我也不知道了,就這么著吧,反正正式交往前我也不打算越界,就這樣吧。”

    有著同款苦惱的森川螢搖頭嘆氣:“唉,我好想快點長大,然后體驗大人的專屬快樂。”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啊,談戀愛又不是為了做那種事。”

    “也對。”

    *

    翌日,四人坐著森川家的賓利,來到位于東京郊外的群山中。整座山都是森川家的私人領地,山頂有個天然湖泊,他們打算在湖邊扎營,住一晚再回去。

    山里的氣溫要比城市中低一些,海拔越高就越冷,山頂大概只有二十五度,微風涼爽,把盛夏的酷熱隔絕在外。

    管家兼司機的藤野先生早已把帳篷和相關用品安排好了,就放在湖邊,應森川大小姐要求,他只需要準備東西,不用幫忙搭帳篷,他們想自己弄。

    “大小姐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隨時聯系我,我就在別墅里候著,如果夜晚感到寒冷,請移步至別墅內休息吧,傭人們都在。”

    森川螢對他禮貌微笑:“知道了叔,你先回去吧。”

    待管家開車離開,時透月迫不及待地說道:“先把烤架弄好,我們來烤肉。”

    有一個吃貨閨蜜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森川螢覺得自己可以洋洋灑灑給出幾百字的回答。

    “你怎么整天就想著吃?不是剛吃完早飯嗎?待會再烤,先把帳篷搭好,我想換衣服游泳。”

    意見不同也沒關系,時透月從容安排:“那你和景光先搭個帳篷,我和零去弄烤架。”

    “好嘞。”

    說罷,四人走向蓋著防潮布的露營用品。

    森川螢和諸伏景光還在埋頭研究帳篷的搭法時,時透月的“燒烤攤”已經準備開張了,她用報紙將炭塊包好,再淋上火油,最后點燃。

    沒等幾分鐘,炭火便燃了起來。在烤架上反復刷油,依次放上腌制完畢的烤串,接下來只需要根據火候翻動肉串就行。

    全程沒有動手機會的降谷零,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這里有點多余,便提議:“月師傅,你慢慢烤,我去幫他們搭帳篷。”

    大饞丫頭時透月的目光牢牢盯著滋滋冒油的肉,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去吧皮卡丘。”

    “……”

    她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山林里卻顯得格外清晰,不遠處的那兩人也聽到了,發出非常不厚道的地笑聲。

    降谷零的額角跳了跳,邊走邊吐槽:“還好意思笑!半天都沒搭起來,要你們有何用?”

    待他來到面前,諸伏景光抬起頭微微一笑:“你來了啊,皮卡丘。”

    夫唱婦隨的森川螢補了句:“話說回來,毛色都差不多。”

    “你們兩個想和我吵架嗎?!”

    ……

    三個人就這么一邊吵架,一邊把帳篷搭好了。

    “大功告成!”

    聽到好友的歡呼聲,低頭烤串的時透月往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驚訝地睜大眼,不禁感嘆:不愧是森川家準備的帳篷,真豪華啊,怪不得他們弄了那么半天。

    這大小,感覺能住十個人。

    于是乎,她自然而然地提議道:“我們今晚睡大通鋪吧。”

    第105章 開學典禮這就是我對社會規則的抗爭……

    “不行,絕對不行!簡直不成體統!”降谷零紅著臉,一個勁兒地反對。

    盡管他們四人在小的時候經常一起打地鋪睡覺,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大家都快上高中了,怎么可能還和以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并排睡。

    森川螢淡定表示:“我沒有意見,反正有獨立睡袋,就算一起睡也沒關系。”

    諸伏景光思考片刻,附和道:“我也沒意見,仔細想想,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打地鋪,再過幾年就更沒機會了,就當是最后一次吧。”

    “沒錯沒錯,這是初中最后的美好回憶。”時透月見他們沒有反對,連連點頭。

    三人都如此,降谷零只能少數服從多數,無奈答應:“那好吧。”

    入夜后,山頂的氣溫驟降,四人圍著篝火取暖,幾根串著棉花糖的竹簽立在火堆旁,充分受熱的棉花糖膨脹了一大圈,表面變成誘人的焦黃色。

    一口咬下,薄而脆的外皮破開,滾燙而柔軟的甜在齒間迸發,簡直讓甜食愛好者欲罷不能,想要一個接一個地不停吃下去。

    看著兩手抓著竹簽的表妹,諸伏景光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來,抬起頭是漫天星光,星星離他們有好幾光年,可璀璨的星光卻是那么耀眼,好像只要稍微把手伸長就能抓到。

    “話說回來,你們的目標高中都定下了嗎?”

    時透月說:“我要上筑波附高。”

    降谷零下一句就接:“我也一樣。”

    學霸說話就是有底氣啊!成績中上的森川螢暗自嘆息:“我還是考帝丹高中吧,比較有把握。”

    看著近在遲尺的心上人,諸伏景光眼中浮起復雜的神色,猶豫幾秒后毅然說道:“我也想考筑波。”

    聞言,其他三人皆是一愣,特別是森川螢,她天真地以為自己去哪諸伏景光就會跟去哪,沒想到他居然要跟她割席!

    可轉念一想,景光的成績比她好,基本能穩定在年級前二十,實在是沒必要為了她而放棄更好的學校,筑波比帝丹強太多,他選擇前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道理她都懂,可還是會有點失落。

    不過……反正兩所學校都在東京,離得也不算遠,就算不能同校,也不會影響二人的關系。

    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時透月打起圓場:“那螢也考筑波吧,我們四個一起努力。”

    “我做不到啦!”森川螢不自覺地提高音量,用力地搖著頭,“時間只剩半年多,現在開始努力肯定來不及。”

    “試一試吧,螢,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諸伏景光抬手想去摸她的頭,卻被森川螢躲開了,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也不敢轉頭看去景光的反應。

    好友失落和受傷的表情被降谷零悉數收入眼底,說實話,他也很困惑,就在不久前,景光還說過要考帝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變卦了?

    以他對好友的了解,這其中肯定隱藏著什么原因,本著有話直說可以少繞很多彎路的道理,他試探著開口:“你們兩個最近吵架了嗎?”

    “沒有。”二人異口同聲,習慣性對視一眼后,又飛快地移開視線。

    時透月皺眉觀察,心說:這兩人怎么回事?平時感情不是好的不要不要的嘛,現在這樣是在搞毛啊,連帶著我都尷尬

    起來了。

    相識多年,他對表哥諸伏景光的脾性算是了如指掌,對付他得用激將法。

    “我說景光啊,你該不會是看上筑波的哪位貌美學姐了吧?所以才想要拋棄螢,真是不像話,我看錯你!”時透月故意表現地義憤填膺,語氣和音量都特別強硬。

    “……”森川螢只覺得無語,這怎么可能啊,她怪會扯淡的。

    聽罷,諸伏景光神情激動地站起來:“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降谷零立馬理解時透月的用意,順著她的話說道:“有這種可能性,否則很難解釋他為什么會突然想去念筑波,真是可疑。”

    “你們兩個夠了!我是因為螢才……”

    諸伏景光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上套了,立刻閉上嘴,但為時已晚,關鍵信息已經透露。

    “因為我?為什么?”森川螢指了指自己,滿臉的疑惑。

    事已至此,諸伏景光只能老實交代:“我們兩家的經濟情況差太多了,所以我必須要努力考個好大學,最好能進東大,證明自己很優秀,你爸媽才有可能愿意認可我。”

    此話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森川螢沒多猶豫,站起身便抬手抱住他,“笨蛋,他們很開明的,只要我喜歡就行,就算我想要和月結婚,他們最后也一定會答應的。”

    鋼鐵直女時透月滿頭黑線,言辭間全是不滿:“喂!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拿我舉例啊喂!”

    降谷零急道:“你爸媽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堅決不可能同意!”

    森川螢松開手,沖二人邪魅一笑:“放心,我只喜歡景光一個人。”

    “嗯。”諸伏景光滿臉通紅地小聲應道。

    二人的誤會解開,時透月心情大好,雙手一拍宣布:“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我們四個一起上筑波!”

    森川螢錯愕片刻,一改之前的態度:“好吧,那我努力試試看。”

    “喲西,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家,我給你補習。”

    看著時透月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樣,森川螢只覺得后背發寒,她的好日子快結束了,斯巴達老師時透月可是超級嚴苛的!

    在這之后,四人聊過去、聊未來、聊夢想,聊到了后半夜,以至于困得腦袋一碰枕頭邊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正如森川螢所料,接下來的幾個月她過得苦不堪言,跟時透月幾乎同吃同住,每天和她一起卷,晚上做夢都能夢見自己在刷題,好幾次嚇得她半夜驚醒。

    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最終擦著分數線考進了筑波大學附屬高中。

    四月初,櫻花開得正盛。春風拂過花瓣飛舞,落在通往教學樓的林蔭大道上。

    禮堂內,校長正慷慨激昂地對著高一新生發表演講,在臺下的學生中,有的聽得聚精會神;有的在打瞌睡;還有的正悄聲和身邊的人討論著什么。

    時透月屬于第二種,她昨晚熬夜打游戲,現在困得東倒西歪,好幾次差點撞在降谷零肩膀上。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戳了戳她的肩膀,謊報軍情:阿月,別睡了,老師在瞪你。”

    瞌睡瞬間醒了大半,時透月一激靈,睜大雙眼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老師們都在看校長,根本無人在意她。

    意識到被耍,她屈起胳膊,輕輕肘了下身邊降谷零。

    校長的發言終于到一段路,他老人家刻意清了清嗓,鄭重說道:“接下來,請新生代表青木雪子發表入學講話。”

    時透月的目光一下子落向演講臺,周圍十分寂靜,隨著皮鞋踩踏木質地板的聲音響起,一位身材瘦小的女生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新生代表是入學考試中拿第一的人吧。”

    “她看起來年紀好小的樣子。”

    “可能跳過級,唉,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

    來自四面八方的討論聲絡繹不絕,站在臺下時透月腦中浮起四個字:降維打擊!

    臺上的女生目測只有十二、三歲,明顯就是跳級生。好家伙,跳級什么的她連想都不敢想!這是智商的碾壓。時透月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在未來三年,都沒辦法拿第一了。

    入學考的成績排名就貼在教學樓前的公告欄上,她是第十七名,這是犧牲幾乎所有的休息時間,卷到極致才換來的成績。

    臺上的青木雪子想必也非常努力,但很多東西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彌補的,比如智商,也就是學習天賦。

    看似只差十幾名,其實中間隔著難以逾越的天塹。

    少女清亮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了過來:“很榮幸今天能作為學生代表在這里講話,在這和煦的初春……”

    午休時間,時透月難得沒有胃口,一個人跑去天臺吹風。

    不久前,她還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把想要的都牢牢抓住手中,可如今……卻不得不承認,每個人的上限在出生時就定好了。

    將手握成拳頭再松開,如此重復了四五次,除了空虛什么都沒能抓住。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回過來,來人是降谷零,他開門見山地問:“被第一名刺激到了?”

    “嗯,差不多吧。”

    降谷零走到她身邊,安慰道:“還有三年呢。”

    這根本不是時間的問題,時透月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現在的想法:“其實我之前一直挺信奉優績主義,認為應試考試是公平的競爭,但其實不是的,每個人的起點就不一樣。”

    “就拿補課這件事來說吧,只有家境還不錯的學生才有機會去上補習班或者請家教,如果只靠學校里的老師,很難考上名校。”

    “老實說,假如不去上補習班,我肯定沒辦法拿到什么好成績,現在的問題就是,哪怕我那么努力,依然還是考不過真正有天賦的人,突然就有點泄氣。不過別擔心啦,我不會擺爛的。”

    降谷零安靜地聽著,等她講完后又沉思了一會,說:“考試已經算是比較公平的了,等大學畢業以后進入社會,家里的資源還會左右一個人的職業發展,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歸根究底,我們沒辦法改變世界的隱形規則,只不過作為比較幸運的那一部分人,我們既然可以享受較好的教育資源,就更應該努力學習,以后才有能力去幫助那些沒那么幸運的人,這就是我對社會規則的抗爭。”

    時透月不由得睜大了眼,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由衷感嘆:“小零……你、你怎么突然變得那么成熟。”

    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降谷零笑道:“我本來就很成熟啊,你自己潛意識里老把我當小孩子,平時才會覺得我幼稚。”

    “可是……面對別人的挑釁一點就炸的人,確實很幼稚啊。”

    “別罵了別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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