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帝抱著小嬡嬡回到了乾清宮, 一路上她像是喜歡上了龍袍上繡著的金龍,短短的小手指摸來摸去。
“小郡主進到乾清宮就不停地要找陛下, 老奴就帶著郡主往這邊走了一走。”王大伴恭聲解釋他們出現
“盤奴人呢”景安帝嗯了一聲, 握著小嬡嬡的另外一只小手。
“睡,娘睡。”嬡嬡聽到了,奶聲奶氣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告訴自己的舅爺爺, 她的娘親太累了, 已經睡著了。
聞言,景安帝翹著胡須哼笑了一聲, 捏捏嬡嬡的臉頰,不乏得意地開口,“小盤奴也知道娘親的名字你娘親幼時對這個名字可是不情愿極了!
他想起來盤奴懂事后知道名字的意思那時,氣的嘴巴嘟老高,兩天都不愿意搭理他這個舅舅。
“盤奴,娘娘盤奴”嬡嬡聽到這話卻突然興奮起來,大聲地叫著盤奴, 生怕過往的宮人聽不到她娘親的名字似的。
也像是反駁舅爺爺,她的娘親才是盤奴, 她的名字是嬡嬡。
“噓, 你娘親既然
“嗯!眿軏苤刂攸c頭,穩穩坐
“小盤奴真懂事。”景安帝樂呵呵地夸她,大步邁進了長信宮的宮門。
因為前陣子
看到景安帝抱著一個女娃娃過來,宮人們立刻通稟了崔皇后。
彼時,崔皇后正
正是秋日,長信宮中的秋海棠開的正盛,一朵朵紛繁艷麗。映著明媚的日光,雍容華貴的女子抱著幼子欣然望來的畫面令景安帝神色一恍。
有那么一瞬間,景安帝想到了自己年幼時
那時,他
除此之外,和其他皇子公主相比,他
總是獨身一人的情況下,他
先皇大聲地笑著,雙手提著嫡子辰王向上拋舉,比他年長的辰王已經七八歲的年紀歡快地卻仿若沒有出巢的幼雛,高貴的從不正眼看他的皇后笑盈盈地望著先皇與辰王,而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陌生的孩子。
那是一個小女娘,約莫三四歲的年紀,梳著像花苞一樣的頭
稍縱即逝的目光,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干凈卻又清冷。
而目光之下,仿若躲
果然,他站
“三皇子,長信宮門口不能久留,奴婢送您回賢妃娘娘的宮里去”宮娥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睛卻長
他抿著唇又看了一眼,這一眼不是看自己的父皇也不是讓他羨慕萬分的兄長辰王,而是那個依偎
“那人是誰我
宮娥臉上笑容微頓,聲音漫不經心的,“三皇子,您說的那是承恩公崔家的嫡女,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深得皇后娘娘寵愛!
他點點頭,高門世家的嫡女,又是皇親國戚,這樣的小女娘看他如塵土一般很正常。
宮里是個人心勾錯的地方,除了一兩歲的小嬰兒,根本沒有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他從宮娥的神色口吻中就明白了,雖然他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但他的地位比不上那小女娘。
“崔小娘子一入宮就得到了陛下和娘娘的賞賜,皇后娘娘特意恩準其住
他聽著輕飄飄的笑聲,慢慢低下頭,沒再開口說話。
辰王因為是嫡子已經封了王,崔家的小娘子住
“三皇子,奴婢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如您自己回宮吧。”宮娥仗著是長信宮的人,沒將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看
宮人的輕視他早已習以為常,聞言也不覺得憤怒,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只是那一幕那一眼永遠記
然而,令他也沒有想到的是,
至于為何要立他為太子,他也明白,自己的才能突出是一方面,沒有親近的母族依靠也是一方面。崔家之勢太大了,大到父皇也覺得威脅,不愿日后再有一個和崔家同樣的外戚吧。
一直以來,他和養母李家那邊關系淡淡,父皇想必心中清楚。
“你年歲漸大,出宮立府已經一年有余,朕挑了幾家德容兼備的未婚小娘子,你
他清楚這可能是一次試探,打開畫卷的時候還想著挑一個家世華而不實的女子,是上佳。
容貌人品倒是其次。
然而幾副畫卷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高傲華貴的小娘子,熟悉的清冷眼神讓他認出這是崔家的女兒。
曾經依偎
昔日長信宮宮娥的話以及皇后的舉動都表明,這位崔家小娘子原本會是辰王的王妃,甚至太子妃,皇后。
不過,興許是崔家和皇后看出了先皇對辰王的失望,想要
皇后的親侄女、高傲的世家女就這樣留到了今天,他選王妃的時候。
看到她的畫像,一瞬間,他想了很多。誠然,選她做王妃,可以讓崔氏放輕戒心,也能暗合先皇隱蔽的心思。先皇對辰王失望想遏制崔家,但也不想辰王和崔家失去尊榮。
好處很多,但對他而言,壞處也更多更深遠。
一旦選了她,他將不會有任何妻族的助力,卻還要受皇后和崔家的鉗制,前朝后宮都被牽制,將寸步難行。
而且,將來若要處置崔家,這個女子會成為他最大的阻礙
“父皇,兒臣覺得崔家小娘子品行賢良性情溫婉,堪為王妃。”然而,當他開口的時候,他還是選了這個高貴的世家女子做他的王妃。
甚至于,他讓崔家女平安生下了嫡長子,登基為帝后給了崔家足夠的顏面,讓崔家女做了皇后。
可能崔家和辰王沒有動手謀逆的話,他會縱容他們安享富貴然而世上沒有如果,帝位的誘惑不是常人可以抵擋,辰王
看著幾欲斷氣的小外甥女,憤怒之下,崔家被他滿門抄斬,不過
但是很快,崔家女關閉了宮門,交出了象征著皇后的鳳印,言從此不再見他。
“她不見,朕又何曾想見她傳朕的旨意,鳳印交由高氏,晉高氏為貴妃,攝六宮事。大皇子交由康寧宮撫養,不見其母”他心中
不見,那就永遠不見
“舅爺,小舅舅”
頜下的微痛讓景安帝從過往中回過神來,他定睛一看,懷中因為興奮手舞足蹈的小盤奴揪掉了他的一根胡須。
海棠花下的女子已經抱著幼子迎上前來,恬靜的笑容不復冷霜,“陛下,您下朝怎么連衣服都還沒換”
“父皇,嬡嬡”幼子看到他更加高興,探著身子要從自己母后的懷里到他的懷里去。
景安帝接過來幼子抱
“小盤奴去金鑾殿找朕,下了朝她又要找琝兒,朕就帶她直接過來了!本鞍驳鄹惺苤直鄣闹亓浚鹆诉^去的回憶。
他溫聲同崔皇后說話,又問她琝兒今天都到了什么禮物。
“總沒人虧了他去!贝藁屎笮π,示意琝兒父皇的生辰禮物還沒到。
“禮物,嬡嬡禮物”一聽到生辰禮物,小嬡嬡激動起來了,拉著對面小舅舅的手,著急地表明她給小舅舅準備了賀禮。
然而,嬡嬡的小表舅看了看她空空的小手,一臉迷茫。
“盤奴,奶糕!彼娦”砭瞬恍,大聲開口,有好多好多奶糕
一聲干凈利落的盤奴,惹得景安帝和崔皇后都笑出聲。
“盤奴那個促狹鬼睡著了,不要弄醒她,讓人把奶糕拿過來!本鞍驳坶_口吩咐,走進宮中,腳步輕快。
“促狹鬼。”嬡嬡很快學會了這句,跟著念叨。
于是,當姜昭美滋滋地睡了一覺醒來,去到長信宮給小表弟生辰禮物,自己就成了女兒口中的促狹鬼。
陸嬡嬡一口一個盤奴,一口一個促狹鬼,姜昭氣的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
“舅舅,你還說你能帶好嬡嬡呢!彼寰売桑
“小孩子嘛,就是這樣。你以前一兩歲的時候還跟著罵朝中大臣是田舍奴,現
姜昭沒話說了,氣的臉頰鼓鼓,吃了兩大碗的飯。
吃完飯神足了,她小聲嘀咕,“還不是舅舅教的,不僅罵田舍奴,還說某大人是老頑固,茅房的石頭!
“茅房的石頭,臭又硬!眿軏苡謱W會了,拍著手高興地不得了。
景安帝瞪了姜昭一眼,捂住兩個孩子的耳朵。
不過姜昭看出了他眼底帶著的笑,有恃無恐,慢悠悠地和崔皇后贊了一句,秋海棠開的真好看。,